【火车车厢】第1个故事

      一段废话:

      意外,实现作专栏作家的白日梦,紧跟初中时代喜欢过的南音的步伐。然而这里不是晋江,不会有个郭小四来挖我,也没有在一边耳朵打十六个耳洞的勇气。这是浅见,只有不会付我钱success,和在一边打两个耳洞都怕痛得要死的小维。在大家还挣扎在LGU寒假前的生死线上时,我已经在机程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以外的地方“欢度”春节。提早休息一礼拜,错过了南方的雪,一夜之差,很多事都变了性质。坐在动车上,强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,九个小时,身边是陌生的男人。极度嫌弃他音乐外放,落座第一件事是拿出耳机,扔过去,然后安静地盯着窗外,感受忽快忽慢的速度,和忽明忽暗的光线。如果你好奇,其实熟悉我的人都知道,把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主体换作是我,任何道理都说得通。所有意外,都均自不意外。这几日,窝在被窝里,歪着霍金的脖子,打算写的是五零三的日子。如果没有故事,你们让一个存活于过去的人,如何活着。


      出发点

      大学让我觉得非常无趣的一点,就是不再有人愿意陪你一起孩子气。所有人都忙着成熟和长大,所有人都在向前飞奔,独你在原地徘徊,还忧虑地以为是自己在后退。其实你没有错,想拉你一把的人也没有错,不过是选择不同。有些事不必强求。我不走,因为我害怕,这样与现实妥协以后,我变得不再是我。如果我都不是我,那我是谁呢?相似的事在高中也发生过,读完《谁动了我的奶酪》这本极力鼓吹改变的书以后,高中的我写下质疑的批注。时隔两年,再翻出来重看,我仍然保留意见。

      我想,这样的人少有吧。从小到大,对同种事物的看法不随年龄增长而千变万化。想改变我的人告诉我,他是偏执的,如果我不转性,他只能舍弃。而我想,我的固执不比之来得软弱呵。如果不合我意,我会连舍弃的机会都不留。对我的人格,鲜有赞美。就有那么一次,某个人咬牙切齿地说,你这样多好,别人被迫低头,你背后抵着一千根针,从未允许自己改变。

      恨我的人是非常恨的。那不是恨,我宁可自以为是,那是妒忌。

      没人疯,没人闹,反而更加怀念五零三。至少不比现在,室友的名字都混记不清。圣诞假回来,用了新手机要重输wifi密码,密码是室友的名字。面对空空如野的寝室,硬生生用了几天流量。我们这样相敬如宾,互相不熟悉。不合拍的人,恐怕给我两辈子时间,都没有去接近的欲望吧。

      今夜抱笔,到凌晨三点,想起来的是五零三的一个姑娘,F。在快捷拨号键里躺了许久的号码,绝对的奇葩。后来高三,为了备考,拆了一次寝室,五人间分成两到三人间。我们怪异的作息,恰凑到了一起。这个自愈能力极强的少女,仿佛是被拖鞋拍扁的小强,走到生命尽头,还不死心地动弹小细腿。

      缺陷

      她是神经大条的,对付不来那些有小心思会闲言碎语的排挤她的女生,面对冷嘲热讽,还好是高三,平衡不来的话只拼命读书也没有关系,有情可原。嫌弃她不是没有原因,卫生习惯差劲,好吃懒做,桌子柜子乱七八糟不会收拾,打扫随意,带来的饭菜总是过期也不会扔,直到发出怪味。爱看玄幻,说出来写出来的怎么感觉都幼稚并矫情,无法忍受。

      但还好是她,拖着我度过了最后昏天地暗的岁月。是战友,是革命友谊。

      没有无道理的嫌弃也没有无道理的包庇

      单两人一起住的时候,我们唯恐不是最拼命的三郎。大概因为前两年荒废了太多时间,要用这最后一年,弥补所有。说实在,一切都不容易。 印象里,一天我只有四个小时用来睡觉。十点下晚自习回寝室以后,我就倒床而睡,两个钟以后爬起来,滚到阳台上去。我搭了一个桌子,一盏灯,看书刷题到两点,再睡上两个小时,再把自己扎醒,看书到上早自习。尤其最后三十天,还好她睡眠毫不受干扰,我可以胡作非为。即使忙到死,我们仍旧保留着互相汇报战果和计划的习惯,交谈过程中不断建议和调整。一起讨论每科不同的方法和思维,据自身情况应对的策略。也还好,因为我惯性按自己的一套安排,后来很少去教室,基本上一个人锁在寝室过一天,她也更偏向这样些,才不会感觉自己过分怪癖。我觉得如果不是她,如果不是她盲目膨胀的信心,总是用些“今天晚上我们就从公元前背到公元后”大跃进的目标鼓励我,我也不会做那些“假大空”的梦,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样远。

      大学里,没有这样的人,剩给我的是另眼相待和敬而远之。

      你说生平这回事

      五零三的卧谈会总是直到天亮,把一天遇到的人事全翻箱倒柜细说一遍,也没人觉得无趣。现在,却成了别人眼中的不值一提。我们也会把所有经历过的,无差别地讲述。可能生活不经历波折的人,真的很难忍受百经动荡的人,忽地一夜往事齐涌,绝望到想死的崩溃和无奈吧。他们的安慰和不耐烦,都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。一个不幸的人,对另一个不幸的人的理解是幸运。我们并不觉得有多特别,或是可骄傲的,需要抚慰的,只是挥之不去。即使说,人生有些事呢,还是早些忘了吧。实际上,又如何说放下就放得下了呢。除非,你果真出世。

      F的父母也是争吵不断,打架家常便饭的类型。从小被抛弃,由奶奶一个人拉扯长大。她那身材瘦弱矮小,驼起背来像极了猴精的奶奶总是隔一礼拜就来学校看她。用一根结实的竹棍挑着沉甸甸的大包小包,我不明白,这得是多大的力量,才能提起这些不可思议的重量。应该是,既然能撑得起人生重担,这些,也不算什么吧。她说话像放机关炮,我们那时最讨厌的就是接她奶奶的电话。如果不是F亲自接过了电话,她会隔两分钟就来电话轰炸,有时干脆假装全都不在,不去接了。因为即使接了,听到的永远只是“F来了吗?没有啊,那过一会儿再打来啊。”还不及作答,就只有盲音。她奶奶总是那样神采奕奕,操着有些沙哑的大嗓门讲着听不大懂的土话。她来过以后,寝室总是变得异常干净,我们也就为这一个原因,盼着她奶奶了吧。也难怪她自己也说,自己实际上还是从小被宠到大,依然学会了自己给自己安全感。这大概是我无法羡慕得来的。

      F的父亲好赌,原本家境优越的人家在她小时候输得精光,还欠下一堆债。F的母亲受不了丈夫,离了婚就去了毛里求斯打工。F说那时过年,她家门口全是要债的,把她家的东西全部往外面拿,或者耍无赖,任她奶奶怎么赶也赶不走。她不爱她父亲,对她母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。后来,家里的钱她全部自己管。她的枕头旁边有一个盒子,里面放着她家所有的存折。再后来,她母亲又回来和她父亲再婚。她和父母通话,据我们统计,每次从未超过一分钟。除了嗯,恐怕只有知道了,这样两句。

      她和她奶奶都是这样乐观的人,虽然缺点这么多,熟悉的人却情不自禁地宁可包容。

      F的家门口有颗枇杷树,是她五岁时候外面捡来的断枝随手插的。起初养在房子花盆里,后来长太大,快顶破房顶,才移到室外院子里。她很骄傲,她们几乎是一起长大的。每年结果的时候,她总会摇上一篮同我们一起分。即使围着垃圾桶剥皮,核儿还是会因为太滑溜到地板上,弄得地上黏糊糊的。但她的眼睛,却是闪亮亮的。三年里,唯一见她哭,是她生日和男朋友大半夜在教室喝到烂醉才回宿舍。那天,她的眼睛也比往常亮许多。

      我们穿着曾小贤那样的恐龙睡衣打闹的照片永远定格在那一天了,现在偶尔打起电话来,她的声音依然那样朝气,不切实际。

      怎么会忘记她那时拍着我的肩说,我们,要一起改变中国啊。

      那时深中班主任在班级里推崇自由和民主的毒,我们班多的是愤青和以天下为己任的仁人志士,颇有要三分天下的气势。这个要去教育局,那个要去旅游局,仿佛要在中央建我们班的战队。那时的我,想进外交部作发言人,而她想作女主席。在丧失斗志的时候,我们总是说,不能沮丧,祖国还这样需要我们。一句话,就满满澎湃。

      现在莫名其妙地,我当然离组织越来越遥远。而她呢?是否还笃定地行走在路上,不屈不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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